自閉癥孩子進入學齡后,擺在孩子和家長面前的路有兩條:進普通學校接受融合教育,或進培智學校接受特殊教育?,F(xiàn)在,無論家長還是教育工作者,都在呼吁讓特殊孩子上普通學校,然而,融合教育是每個自閉癥孩子的最佳選擇嗎?
我們匯總了幾個自閉癥學生和他們父母在學校的真實生活片段。遺憾的是,現(xiàn)實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:
案例一:
一個四年級的自閉癥女孩,父母希望能去學校陪讀,被拒絕了。孩子存在情緒障礙,亢奮的時候會發(fā)出不當?shù)穆曇簟⒈砬楹蛣幼?,老師覺得她干擾了其他孩子的正常學習,雖然勉強同意她留在學校,但不讓她進教室,母親只能在單獨的教室里給孩子“上課”。孩子經(jīng)常對媽媽說:“我想回班去上課?!泵看温牭竭@話,母親都會萬分難受。
這樣“上學”還不如不上,母女無奈地離開了學校。結果,孩子出現(xiàn)了嚴重退化,不得不轉(zhuǎn)去特殊學校。父母最擔心的事發(fā)生了:上特殊學校以后,孩子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社會性康復成果迅速下滑,之前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。進入青春期后,孩子的情緒和行為繼續(xù)惡化,甚至頻繁攻擊母親。面帶傷痕的母親回想起孩子小時候可愛的樣子,禁不住淚如雨下……
案例二:
一個五年級的自閉癥男孩,自控能力很差,經(jīng)常忍不住在課堂上發(fā)出聲音,影響老師上課,老師為此警告孩子和家長:再這樣的話就必須退學!父母每天如履薄冰,生怕孩子什么時候被開除,終于有一天,老師發(fā)出了最后通牒:必須離校。孩子的父親沮喪地說:“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,每天都做這樣的噩夢,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?!?/p>
案例三:
一個學習成績不錯的初中自閉癥男孩,由于語言和交流障礙,經(jīng)常受到同班同學的欺負,不是自行車帶無端被扎,就是水杯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了,再或者就是在廁所里遭到其他男生的暴打。這樣的事情接二連三,為了保護孩子不受傷害,孩子從上小學的那一天起,媽媽就辭去了工作,陪孩子讀書,直到初三還一直陪讀。
但是,陪讀比世上任何一個工作都要艱辛。九年如一日,只有中學文憑的母親要親自給孩子輔導每一門功課。孩子的成績一直很好,但因為他有自閉癥,有很多怪異表現(xiàn),一直得不到老師的認可。母子二人在旁人的冷漠和歧視中艱難地走過了九年。孩子畢業(yè)以后,媽媽就像經(jīng)歷了一場磨難一樣心力交瘁,精神幾乎崩潰,才四十出頭的人,頭發(fā)就已經(jīng)全白了。
案例四:
一個剛進入職業(yè)高中的自閉癥男生,走路時看到前面一個女教師的長發(fā)非常漂亮,他很喜歡,就忍不住從背后摸了老師的頭發(fā)。這個剛工作年輕女教師回過頭來,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,立刻高聲尖叫起來。整件事被其他老師和同學做了另一種解釋,于是,自閉癥男生被勸退學了。
融合教育是每個父母對自閉癥孩子的渴望。上學是每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的必經(jīng)之路,接受教育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權利。然而,天災降臨在自閉癥孩子身上,讓他們不幸患有這種“精神癌癥”,他們的正當權利就應該被剝奪嗎?
公立學校的大門應該是對每個孩子敞開的,然而,自閉癥孩子進入普通學校的大門,卻異常不容易開啟。并不是所有的自閉癥孩子都適合進入普通學校,但是,那些障礙程度中等或較輕的自閉癥兒童,在一定的輔助下,是可以在普通學校里接受義務教育的。在中國,這樣的自閉癥孩子多達幾十萬,然而,能夠進入普通學校并堅持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,卻寥寥無幾。即便是這些有限的隨班就讀的自閉癥學生,在普通學校求學的道路上,也會讓父母們每日如履薄冰。
不能不說,自閉癥孩子是學校里的另類學生。融合教育會把這群學生和陪讀的父母帶入一段不同尋常的人生旅程,帶給他們不同尋常的人生體驗。將社會性存在缺陷的自閉癥孩子送進普通學校,送到正常孩子中去鍛造,這不僅是上學,更可以促進自閉癥的康復。然而,自閉癥孩子的社會性水平與正常孩子存在巨大差異,又讓父母陷入兩難:讓孩子接受融合教育可以更好地康復,但這又會將自己和孩子放在與學校環(huán)境的碰撞之中。提高孩子的社會性和對學校生活的適應能力,應該怎樣請求老師給予這類特殊孩子更多的理解和寬容呢?
幾乎每個自閉癥孩子進入普通學校接受融合教育,都會伴隨著父母的心痛、疲憊與焦慮。在孩子與學校發(fā)生沖突的夾縫中,很多父母不堪心理重負,信心被動搖了,不想再讓孩子繼續(xù)上學。但是,當孩子離開學校之后,家長在解脫的同時,又會體驗另外一種痛苦的煎熬,那就是孩子能力的退化,一切努力的前功盡棄?!袄^續(xù)艱難,放棄可惜。”這就是這些家長們的真實心聲。把特殊孩子送進普通學校就讀,既給了家長更多的期待,又充滿了各種挑戰(zhàn)。
曾有一個初中自閉癥學生,在學校里遭到幾個同學的群毆,遍體鱗傷,媽媽眼里在流淚,心頭在滴血。她問自己:“自閉癥孩子一定要上學嗎?我的孩子非要在普通學校上學不可嗎?”很多普通學校的教師也有同樣的疑問:“自閉癥學生不但學業(yè)很吃力,還時常遭到同學的歧視,家長為什么還要讓他們上學呢?”
上普通學校是自閉癥孩子的最佳選擇嗎?如果我們的國家充分推進了特殊兒童的融合教育,讓他們在與正常孩子一同學習的過程中避免被歧視,充分享受到學習的樂趣,那答案肯定是“是”。然而,在目前的教育環(huán)境中,還希望家長三思而后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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